南方财经全媒体记者郑玮 实习生陈芷欣 广州报道
下午五点半,细雨如织,揭阳的街头巷尾弥漫着湿润的气息,拥堵的下班车流中不时传来几声鸣笛声。
从广州回到老家几个月后,吴双逐渐习惯了这里的慢节奏生活,“以前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慢不下来的人,大学四年兼职都没停过......现在基本每天五点半准时下班,不下雨的时候我喜欢骑着小电驴上下班,顺便还可以沿途兜兜风”。
吴双所在的揭阳市揭东区是广东全省122个县之一。2023年,揭东区实现生产总值462.92亿元,同比增长1.3%,全区户籍人口约达112万人、常住人口约93万人。如果从广东各地常住人口变化趋势看,一线城市“虹吸效应”仍然强劲,但随着“百千万工程”落地、各地经济政策重心逐步向县域倾斜,县城也有望为新一代求职者打开更多就业空间。
人口流动是双向的。面对“敞开怀抱”的县城,“逃离北上广”的年轻人如何看待“回到县城”这个选择?
“主要考虑到岗位发展符合我目前的职业规划,住房福利和市区学校比甚至更好一些,未来可能会继续考编。”今年即将从香港理工大学毕业的杜白刚刚接下了惠州市惠东县一间民办中学的offer。进入光伏行业的吴双则把未来一个阶段的职业路径与产业发展绑定,“未来想进一步提高外语水平,跟着老板做外贸”。
吴双的选择正在成为一种新的就业趋势。智联招聘发布《2024大学生就业力调研报告》显示,2024届毕业生签约三线及以下城市的比例升高2个百分点,占签约总体1/4,应届毕业生就业态度更加实际,就业市场“下沉”趋势初显。当经济增长节奏放缓、就业压力增大,初入职场却赶上了一班“慢车”的年轻人选择回到县城,在经济结构转型的“阵痛”中继续寻找个人职业发展的新变量。
谈及回到县城工作的感受,对毕业后回到老家梅州市五华县工作已经一年多的林深而言,工资是她需要面对的第一个落差。
“虽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回来之后还是打破了预期。”林深坦言,此前她的心仪岗位是少儿编程教学,在珠三角地区这类岗位的工资水平最高可以去到9000元/月左右,回到县城最高也只能去到5000元/月,“但我本身是一个比较追求安稳生活的人,珠三角地区太‘卷’了,加上也想陪一下家里两位老人,所以还是选择了回家。”
“现在县城感觉也不比外面差,像是霸王茶姬、喜茶这些我们常见的奶茶品牌都能在县城找到,一回来就发现家里什么都有了。而且在小县城其实花销并不大,虽然存钱可能比较难,但维持每个月的开销是没问题的。”林深说。
和林深一样,许多回到县城的年轻人选择了用工资换生活。
而在这个当口,老家的企业抛来了橄榄枝。“老板看到我的简历后一直邀请我回去面试,后来他刚好要来广州出差,就直接约我在广州线下喝了次咖啡。”在现任公司老板的极力邀请下,吴双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回到了揭东,在一家民营光伏企业任总经理助理,转正后月薪大约在4500元左右。
“来县城之前,我以为这边基本没什么工作机会。后来才发现,其实我的很多朋友都选择了回揭阳工作,虽然就业机会肯定没有广州多,但也没有网上说的那么少。而且对比来看,刨除房租等成本,这边的工资待遇也没有差很多,离家近、加班少,我觉得这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吴双说。
杜白也在广州和惠州的工作之间,选择了回到惠州惠东,过上一种“慢生活”。
“接offer之前的确有考虑过县城发展瓶颈的问题。但考虑到广州离家比较远,而且在广州只是做小学助教,惠东给的offer是初中部教师,更符合我的职业规划。广州学校的工资谈的是税前1.3万元/月,惠东学校也能给到税前1.2万元/月,相差不大。而且惠东还能提供教师公寓,一般市区的学校都很少提供教师公寓。最后综合考虑下来,接了惠东的offer。”杜白说。
“节奏慢”“压力小”“离家近”“工资待遇差距不大”......这都是让年轻人回到县城的高频词。麦可思研究院统计数据显示,近年本科生毕业半年后在“县级城市及以下地区”就业的比例上升明显,从2018届的20%上升到2022届的25%,增长了5个百分点,就业满意度也从2018届的67%上升到2022届的76%,提升了9个百分点。
近年来,“品牌下沉”“下沉市场”等热词频频见诸报端,三线以下城市、县镇与农村地区市场俨然成了一片新蓝海。随着一批消费品牌、产业加速“向下”布局,“下沉”苗头也逐步蔓延到就业领域。
根据《2024大学生就业力调研报告》,截至2024年4月中旬,签约三线及以下城市的毕业生占比升高2个百分点,占签约总体的1/4,其中选择三线、四线、五线城市就业的毕业生分别占比15.9%、4.9%、4.6%,均高于2023年的15.4%、4.6%、3.2%。
在一线城市的律所打拼了一段时间后,黄娴莹也选择回到汕尾陆丰扎根,“我有努力尝试过留在大城市。但工作生活在大城市,其实相对会更孤独一些,永远把大量时间花在通勤上,下班之后也没有心情再去社交或者陪伴家人。反而回到县城,整个人的节奏会慢下来,心态都很平缓”。
“而且对我个人而言,在县城的生活是超乎我一开始的期待的。具体到生活、娱乐方面其实差别都不是很大,现在上下班通勤来回就20分钟,周末约朋友去打球、露营、爬山的时间也很充裕。而且陆丰有三个高铁站,从陆丰到深圳高铁直达只要一小时,年轻人周末跑去深圳玩也很方便。”黄娴莹说。
除了新一代求职者的就业态度正在发生变化外,广东一批“百亿县”“千亿镇”的崛起也为人才回流提供了更大空间。
近年来,广东深入实施“百千万工程”,并将其作为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头号工程全面推进,通过抓县域发展、抓城镇提能、抓乡村振兴、抓城乡融合,全面推进强县促镇带村,加快把短板变为潜力板,努力建设焕然一新的县镇村。岭南大地,一个个建设宜居宜业和美乡村的生动场景汇成了一幅幅各具特色的现代版“富春山居图”,吸引了一大批人才回到县城、乡村。
杜白选择的惠东县位于珠三角地区,2023年地区生产总值762.13亿元,同比增长4.6%,其中第三产业增加值405.00亿元,增长3.5%,对地区生产总值的贡献率达到40.9%。如果刨除深圳南山、广州天河等市辖区外,2023年惠东县GDP在广东全省县域中也可以排进前三,仅次于博罗(838.89亿元)、高州(764.15亿元)两地。
而在吴双的老家——揭阳市揭东区,“专精特新”中小企业数量也达到22家,此外还有14家企业已申报‘专精特新’中小企业,15企业申报创新型企业。2024年1一5月,揭东区实现规上工业增加值30.48亿元,增长6.9%,增速比1一4月上升3.5个百分点,高于广东全省平均增速。
从数据上看,近年来,粤东西北多地就业人数也实现正增长。《广东统计年鉴2023》显示,2022年,揭阳就业人数就达到226.33万人,相比2021年增加了8.79万人,在广东全省21个地市中增长最多,梅州、汕尾两市就业人数也分别达到175.45万人和128.33万人,相比2021年分别增加了5.23万人和2.78万人。
这批回到县城的年轻人,会最终留下来吗?
“未来应该会继续考惠州市直属、惠城区和仲恺区的公办编制。”杜白认为,自己的目标就是获得美好生活,如果坐“慢车”也能到“罗马”,这样的未来又何尝不可呢。
吴双则认为自己会继续留在揭阳,还把未来一个阶段的职业发展路径与光伏新能源产业绑定,“适应了现在的生活之后,我好像不能习惯广州的快节奏了。因为我们公司目前也在拓展外贸业务,未来我也想进一步提高外语水平,跟着老板做外贸”。
谈及更长一段时间的职业发展规划,黄娴莹的语气显得更为坚决,“律师这行其实比较‘吃人脉’,圈子和口碑很重要,而且现在家人也都在身边,未来我打算定居在汕尾这边,继续巩固我的事业,基本上没有再回大城市的想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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