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从那些阿哥格格策马奔腾的影视剧开始,草原的奔放辽阔、纯净阳光、热烈豪放,就如同梦境一样撩拨着冗长的现实,翻来覆去好多年从未消停。没想到前年秋天,因为拍摄一部传记纪录片,我携手摄制组来到作家梅洁曾生活过的张家口,人生第一次抵达了康巴诺尔草原。
草原如预料中的仙境一样出现在眼前:白云在蓝天闲游,羊群在草地上啃食,一队马匹悠闲地横穿着马路,逼停了车队,展示着它们的矫健雄姿;张库大道的花海旁,无边的绿野中,高大的骆驼投下长长的剪影;雨后天晴的长虹下,成吉思汗的蒙古包散发着清澈迷幻的七彩光芒。
离开张家口那天,一个叫“萍”的陌生女子,经朋友介绍,驾着车风风火火疾驰两三百里,从康巴诺尔草原心急火燎地赶来了,给我们分享了一段关于文学的故事——
二十多年前,萍在床前服侍常年卧床不起的亲人,时时担忧着焦虑着,望着浑身插着胃管、尿管等各种医疗器材的母亲,心力交瘁。一天,无意间读到了作家梅洁一篇关于母亲的散文,对母亲如泣如诉令人断肠的呼唤,让萍陷入了文字的沧海,从此深深铭记了这世间有位叫“梅洁”的写作者,从此常常去书店买她的书,找她的文字,甚至期待有一天能相遇。一天,萍在张家口的一个商场里买书包,偶然一回头,自己崇敬已久的梅洁老师就站在几米开外。萍说,那份激动和惊喜在此后的岁月中时常回味。很快,萍如愿拥有了梅洁的一本散文集和一张签名照片。这本书和这张照片,陪伴萍度过了此后再未相遇的23年漫漫时光,无论生活如何波折,它们始终像一个知己一样陪伴着鼓舞着她。23年里,萍精心服侍拼命抢救的母亲,卧床九年后最终还是离开了这个世界,一百天后,父亲也撒手人寰,那是她此生最深的痛;23年里,萍也开始拿起笔,蘸着血泪与欢悦,书写着一篇又一篇属于她的文字;23年里,萍不仅没有沉沦于艰难,还走向一群更无助的孩童,默默资助他们读书,带领他们从精神的荒野里走出来,像草原的野花一样,向着希望生长。为此,她还特意开始学习心理学,最终,考取二级心理咨询师的她,扩大范围为社会更多无助的人提供心理援助……
萍讲述这些时,她风尘仆仆的身上,分明还捎带着康巴淖尔草原扑面而来的花草气息和露珠光亮。她像康巴诺尔草原一朵平凡的花,芬芳着那片辽阔寒凉的土地。
我惊叹一位作家用文字释放的力量,竟然可以这样神奇地支撑着一些陌生的灵魂,渡过生命的劫难,换得心灵真经;我惊叹一位草原的女子历经如此艰辛与伤痛,依然没有磨灭生活的热情和初心,用爱坚定地回报守护着这个世界。文学像草原的花草一样,从来就是柔软的艺术,没有政治、经济的强悍,却可以轻松指引着人的灵魂,在某个契机后,一生都追寻驰骋在自己梦想的草原上,抵达生命的彼岸。
回到上海没几天,快到中秋节了。萍说要给我寄一份草原的月饼,萍水相逢,怎么能收呢?我拒绝了。然而,最终还是抵不过草原女子的热情,只好把地址给了她。几天后,便收到一个红红的大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大袋黄澄澄的大月饼。第一次看到草原的手工月饼,又大又厚,足足是普通月饼的两倍,有玫瑰花的馨雅,有红枣的浓甜,有牛奶的香醇,有不曾品尝过的独属于草原的胡麻之香……萍说,月饼是草原牧民亲手做的,很新鲜,材料都是康巴诺尔草原当地的,牧民们冻在冰箱里,能吃一个冬天。
第一次,在一个月饼里,回味一片草原。
一年过去了。时常看到这个萍水相逢的草原女子在朋友圈发心得体悟,有时是“对世界敞亮,深情去爱,用力去活,付出却不奢望回报,也从不怕受到伤害”,有时是“这世上有好多东西,大概要等到一定的年龄才能看得见,要走过一定的磨砺才能感受得到,比如微末里的暖,纯真里的善,朴素中的深情质简”……她灵动的文字,时常让我想起那片草原。
又一年过去了,又到中秋节。这个草原上的女子依然惦记着远方的老朋友,说又要从草原寄来一份月饼。这次,我一点都没客套,爽快地接受了,因为我真是喜欢草原的味道。自然,也向往着马奶酒与手把肉,星空与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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