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恨水的社会言情小说《啼笑因缘》,首刊1930年3月17日至11月30日上海《新闻报》副刊,是由主编严独鹤一年前在北京与张恨水接洽并主动约的稿。连载过程中,热度始终不减,等到连载完毕,即于年底,紧锣密鼓由三友书社出单行本。新书上市后不久,还郑重其事,在《申》《新》两报,延请律师发布“声明版权”“禁止翻版”等启事,可见其重视程度。
1932年9月27日,《新闻报》有题为《一片声喧之〈啼笑因缘〉潮》的文章,称“舞台剧的表演,差不多已遍及于各游戏场的文明戏班”,文明戏即后世所称方言话剧,演员仅凭一纸大纲,便可在舞台上用日常方言演绎故事,很考验演出者的经验与临场发挥。又称“走到茶寮中或书场中去,那评话家在口讲指划,按弦谱曲,客满座上,注目凝神,摒息静听的,不期而遇的常是弹唱着《啼笑因缘》,而无线电收音机中,也可以聆到家树、凤喜或是关寿峰、沈三玄辈在那里谈话的声音”。
读者或许会好奇,这弹词是何人所创?说来还真有些复杂。据陆澹盦在《撰著〈啼笑因缘弹词〉的经过》一文中披露,他于1931年7月从云南返沪,细读了一遍当时风行的《啼笑因缘》小说,很佩服其“笔致细腻”,遂写《〈啼笑因缘〉之商榷》,刊在《金钢钻》报上,目的虽在寻索瑕疵,却也反衬其读得异常认真。10月初,钻楼组织陶社俱乐部,某一晚陆氏在那里晚餐时遇见了萝春阁书场老板李耀亮,正因为得力台柱被挖角而苦恼。遂与之说,那人之所以红,是红在剧本上。一来二去就谈到了《啼笑因缘》上,陆说如能将它编成弹词,也一定能红。次日下午,李就带弹词家赵稼秋介绍给陆,陆答应给他编,却因事冗一直拖着。
1932年正月,陆与老友丁慕琴在蓓开唱片帮老同学田天放擘画收音,田已约请沈俭安、薛筱卿,内容尚待寻觅,遂说及《啼笑因缘》适宜编弹词,但已许给了赵。田氏听说,一定要请陆编四段,拿给沈、薛演唱。收音与登台弹唱不一样,不致发生误会。碍于交情,陆就做了四段唱篇,分别是沈凤喜哭别樊家树和樊家树安慰沈凤喜(“裂券”),预备一月底收音。哪知一·二八事变爆发,此事就此搁置。不久,沈、薛回到苏州,每逢堂会,经常拿那几段《啼笑因缘》做开篇来唱。赵稼秋听到后非常诧异,打听得知确是陆所做,因此发生了误会。
这年七八月,赵来沪,偶与朱耀祥谈起,朱便写信到常熟,请姚民哀代编《啼笑因缘弹词》,姚立刻编了一小段寄给朱。此时李耀亮来请朱、赵到萝春阁唱,不到十天,姚民哀编的篇子都唱完,且不巧旧病复发,无法握笔,续稿从此断绝。又敷衍了六七日,正无法可想,李又邀请陆澹盦前去听书,陆发现平仄不协,私下里询问,才知原委,陆将一切挑明,方知是误会了。在李再三请求下,陆实在推辞不得,只好答应继续编。
弹词编到一半,沈、薛也回沪了,蓓开公司重申前议。由于陆已让给朱、赵唱,请其与他们接洽,朱、赵坚决不允,蓓开方面没法,只得请人另编四段。从此这四人发生了龃龉,沈、薛一怒之下,便请戚饭牛另编了一部《啼笑因缘弹词》,在电台上互打对台。其间,还发生东方电台与三瑞堂两家抢着请朱、赵播唱的插曲。好在最终和平收场,朱、赵在两边播唱,陆版《啼笑因缘弹词》便成了“播音台上第一等的红节目”。
1935年8月,陆氏创作的《啼笑因缘弹词》由三一公司出版发行。6月初即在报间刊登大幅广告,发出预购信息,原价2.5元精装两厚册,预约价仅需1元,外地购者邮费2角。书出来后果然大受欢迎。11月,李耀亮因患高血压,脑血管爆裂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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