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王峰北京报道 曾博当一名大学教授的理想恐怕将遭遇波折。
他今年在北京一所985高校博士毕业,北京高校教师职位竞争激烈,曾博退而求其次,决心回老家河南任教。但求职时,曾博发现省内知名高校的竞争同样激烈,于是他决定再退一步,选择当一所高校的行政人员。
“我打算先搞定一份有编制、稳定的工作,再找机会转成专任教师。”曾博说。
但打击很快到来,近日,河南省教育厅印发《关于做好2023年下半年高等学校教师资格认定工作的公告》,规定有条件申请高校教师资格证的人员中不包括行政人员。
就业形势严峻,再加上高校职位日趋饱和,像曾博这样的博士“降格”做行政人员的现象越来越多,如果阻断他们转为教师的路径,将对他们的职业发展带来打击。
“忙忙碌碌,又味同嚼蜡。”四川某民办高校副教授胡岩回忆自己在行政部门工作时的感受,他在行政部门任职10年,做到了科长,在晋升机会渺茫的情况下选择转为专任教师。
多位高校行政人员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高校行政岗位工作忙碌、薪酬不高、晋升瓶颈明显,很多人因此产生“职场高原”现象。
现如今,在一些高校行政人员不允许再申请教师资格证背后,更应重视高校行政人员的生存状态。
各省份教师资格证一般每年申请两次,当前正值秋季申请时段。
但高校教师资格证与中小学、幼儿园教师资格证明显不同,其不对社会人员开放,而只面向高校在岗或拟聘任人员。
高校教职员工一般分为四个序列:专任教师、辅导员、行政、工勤。
按照《教师法》,我国实行教师资格制度。《教师资格条例》则规定,中国公民在各级各类学校和其他教育机构中专门从事教育教学工作,应当依法取得教师资格。
因此,在各地文件中,行政人员、工勤人员往往被认为不属于“专门从事教育教学工作”,而不被纳入高校教师资格证申请人员范围。
21世纪经济报道梳理了北京、上海、河南、福建、江西、吉林、湖南、海南、宁夏、甘肃等省份2023年高校教师资格认定公告,大多数规定申请人员为专任教师、专职辅导员、高等学校附属医院临床教学人员。
比如,9月26日,河南省发布《关于做好2023年下半年高等学校教师资格认定工作的公告》,提出河南省2023年下半年高等学校教师资格认定的范围是:省内高等学校在职或已签订聘任协议专任教学人员、专职辅导员,省内高等学校附属医院临床教学人员。
有的地方规定得较为模糊,比如,北京规定的人员为“在北京地区高等学校专职从事教学工作、拟受聘于高校教师岗位”。
北京市一些接受认定委托的高校则细化了规定,比如,北京工商大学规定为在高校教育教学岗位工作的在编专任教师、高校辅导员,并明确规定:高等学校教辅人员、工勤人员、行政人员,不能认定高等学校教师资格。
有些地方则没有明确限制身份,而是限制行为,即是否从事教学。比如,上海规定,聘用岗位非“教学”、“科研”、“专业技术”岗位的,申请高校教师资格一律提供教学任务书。江西规定,申请人须“系统讲授教学计划内一门以上理论课程”。
“行政与教学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岗位,分工不同,教师资格证就是面向专任教师而不是行政人员的。客观上来讲,行政人员考取教师资格证的难度也更大。”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说。
储朝晖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另外,这也与一些高校愿意将资源向教师倾斜相关,毕竟代表一所高校学术水平的主要是专任教师,而不是行政人员。”
但现在,一个新的现象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博士毕业生成为高校行政人员,他们只是把行政岗位当成跳板,未来还是想重回专业领域,成为一名教师。
以前,不少行政人员读完博士学位后,会选择转换职业赛道,成为一名专任教师。
实际上,有些地方的高校教师资格证制度不仅将行政人员挡在门外,对专任教师也不友好。比如多地多校规定,申请人不仅要“在岗”还要“在编”,有的地方规定劳务派遣教师不能申请,而很多青年教师入职后并不能立刻进入编制。
让曾博稍感安心的是,教师资格证并不是高校专任教师获聘的前置条件,他可以先转岗为专任教师,再申请教师资格证,“先上车后补票”。
胡岩则采取了更激进的办法,只有硕士学历的他,在已经当上科长的情况下,毅然申请转岗为辅导员,再转为一名专任教师。谈到为什么要逃离行政岗,胡岩坦言进入了“职场高原”。如今的胡岩,完成了博士学业,是一名副教授。
但是,对于很多想要从行政人员转岗为辅导员的高校人士,新的职场道路能否就此打开,尚不能保证。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了解后发现,现如今高校对于辅导员的考核也越来越严格,一些高校把辅导员的“入编”与考核密切联系起来,他们也面临较大的压力。
高校行政工作纷乱繁杂。胡岩所在的高校有1200多名教职员工,其中专任教师900多人,行政人员只有150多人。
由于人数有限,行政人员几乎一人分饰多角。
胡岩曾在二级学院办公室工作,身兼行政秘书、教学秘书、科研秘书、资产管理员、网站管理员等于一身,学校的校办、教务处、学工处、资产办等职能部门给院系分配任务时,都会落到他一个人身上。
与专任教师相比,行政人员在薪酬收入、职位晋升、职称评定方面都稍逊一筹。
行政人员的职级职务数量具有严格的比例限制,呈金字塔结构,职级职务越往上,相应的岗位数量越少。一般一个职能部门,处长、副处长、科长、副科长一般分别只设一人,其余人员全部为科员,岗位少而参与竞争的人数又多,晋升空间狭窄,“僧多粥少”矛盾突出。
西部某省份规定,硕士生毕业进入高校行政岗后一年任八级职员,八级职员任职满三年以上才有资格晋升为七级职员。而在专业技术岗,硕士生毕业两年就有资格晋升中级职称。
很多高校行政人员的职场评定参照专业技术人员的标准,主要考察论文、课题等指标,这对行政人员评选高级职称非常不利。如今,一些高校已甚至禁止行政人员评选高级职称。
胡岩在几年前就当上了所在高校的学生科科长,但他随后发现进入了职场高原。所谓职业高原,是指在组织结构扁平化、精简化的环境里,人们在职场中产生较强的挫败感和危机感,比预期更早地进入职业发展停滞期。
“我很早就评上了副高职称,但随着学校进行薪酬改革,行政岗位等级最高只到中级职称,我就不再享受副高职称的薪酬待遇。”胡岩说。所以,虽然艰难,但胡岩还是选择并实现了转岗。
对此,有专家建议深化人事制度改革,设置单独的行政专业序列、安排副科级科员职位等,为高校行政人员开拓职业发展空间。
比如在就业指导领域,国务院办公厅2022年5月发布《关于进一步做好高校毕业生等青年就业创业工作的通知》,提出高校要按一定比例配齐配强就业指导教师,就业指导教师可参加相关职称评审。
现实中,就业指导教师往往由辅导员或行政人员兼任。“就业指导教师是做好高校毕业生就业工作的关键队伍,通知提出的举措,解决了高校就业指导部门多年来的痛点,有利于就业指导教师队伍的稳定和专业化。”某部委就业主管司局相关负责人告诉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
储朝晖介绍,国外大学的行政人员与专任教师之间,在职业发展方面也存在一定差距。在众多矢志学术的博士生成为行政人员的情况下,储朝晖认为,他们应更加明晰自身能力、志向和定位,理性选择不同的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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